叶公好龙,政令出不了政府大院
今年是甘肃省“工作落实年”暨主体责任落实年,以图解决“不愿落实”、“没人落实”、“不敢落实”的问题。然而,基层上演新版叶公好龙的故事后,群众将“叶公”告上法庭,请法院判其“好龙”,事情却并不那么顺利。
工作落实年,看起来很美
记者来到甘肃省会兰州,所到之处看到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是个讲法制、讲程序正义和政务公开的甘肃首善之地。公交车上,法制宣传标语高悬,美国人诺内特与塞尔兹尼克的法律名著名句,被这座城市奉为圭臬:“好的法律应该提供的不只是程序正义。它应该既强有力又公平;应该有助于界定公众利益并致力于达到实体正义。”
记者到甘肃省、兰州市一些政府部门走走发现,今年是甘肃省开展的“工作落实年”暨主体责任落实年。特别是兰州市搞得轰轰烈烈,一些机关挂着兰州市委主要领导的相关讲话,以表明本单位的主体责任落实不是嘴上说说、墙上挂着。
记者上网查看发现,兰州市城关区官网公开向社会承诺:“除行政机关主动公开的政府信息外,您还可以根据自身的特殊需要,向区政府和各政府部门申请获取相关政府信息。”
从省到市,从市到区,从区到基层部门,“工作落实年”,看起来很美。
望眼欲穿,谁来落实主体责任
韩德玉把甘肃泛亚告到兰州市工商部门。工商部门让她到权力机关金融办认定甘肃泛亚是否违规违法。韩德玉先到甘肃省政府金融办,交涉半天,结果连门都不让进。好在他们指了条“救济”渠道,让她到甘肃证券局反映。
甘肃证券局有关负责人给予热情接待。看过材料后,他们表示很无奈,他们只受理证券、期货相关的投诉举报,这事应该由金融办牵头主办,他们只是配合单位。有关负责人表示,这事的主体责任明确,明显是工商部门不想处理,甘肃泛亚超范围经营不合法,人和公司都跑了,工商部门应该处理,公安机关等也应该受理举报。
记者来到负责处理此事的兰州市工商局专业分局。该分局大厅,竖着“‘三严三实’推进作风建设”的宣传栏。办公楼走廊,悬挂的牌匾写着“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党存于廉,廉乃大兴”等。上下楼梯处的大型牌匾,还悬挂着兰州市委主要领导关于“工作落实年”暨主体责任落实年的讲话摘要。给人的第一感觉,来这找对了地方。
记者在该专业分局了解到,韩德玉举报的问题,兰州市工商局按属地管辖原则,于9月18日以书面形式,转交城关工商局查办,并要求调查处理结果由该局直接书面答复韩德玉。
韩德玉揣着此前市工商局给她写的由城关区工商局书面答复的承诺,来到城关区工商局,催问举报处理结果,并要书面回复。
城关工商局却把皮球原路踢回。其相关负责人表示,甘肃泛亚查处与否,是否书面回复,应由上级工商部门来决定,因为他们在业务上受市局指导,且他们以文件形式将回复意见提交市局,由市局裁决,至今市局没有下文件回复,所以无法给韩德玉书面回复。
任凭韩德玉磨破了嘴,城关区工商局就是不给书面回复,也不回答查处甘肃泛亚情况。相关负责人说,甘肃泛亚已构成刑事案件,不移交是渎职,他们将案件移交公安机关,而公安机关不接收。11月末城关区工商局又以快递形式移交公安机关。韩女士问以什么罪名移交、工商为什么不对甘肃泛亚作出行政查处、处罚?其负责人可能怕被录音,摇头不回答。
韩德玉直接告知市区两级工商部门,不给书面回复,她将告其行为不作为。而两级工商部门有关人士表示,宁愿当被告也不给书面回复,不会将查处甘肃泛亚的相关信息公开。
兰州市公安局经侦大队负责人则称,他们从未收到工商部门移交的该案。对于举报人向公安举报为何迟迟不立案,相关负责人却不愿多谈。
死磕,实现正义哪怕来迟
工商部门不处理、不回复,韩德玉开始寻找法律武器。2015年6月1日起施行的《甘肃省投资类企业管理暂行办法》,也许能帮韩德玉的大忙。
韩德玉认为,依据第十一条: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定期对投资类企业开展检查,分析评估风险状况,对发现的风险隐患和涉嫌违法线索,及时向相关部门通报,并报告同级人民政府。由此,她认定,兰州工商部门既不依法查处,也不移送案件,甚至将刑事案件包装成民事案件,是渎职行为。甘肃泛亚买卖白银、做活期定期理财,明显违反该办法第十五条不允许“超出经营范围开展经营活动”和“非法从事金融业务”,应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和金融监管机构依照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予以处罚。涉嫌犯罪的,应当及时移送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于是乎,12月4日,韩德玉以“行政不作为”为由,将兰州市工商局和城关区工商局起诉到法院,请求法院判令两被告给予书面答复和依法行政,彻底履行主体责任。
然而,4个多月来,韩德玉不断向当地金融办、证监局、银监局、工商、公安、法院有权机关举报投诉,至今无果。
韩德玉11月18日在写给甘肃省、兰州市相关部门的材料中说:“我穷尽了所有救济途径,所有的权力机关貌似都成了甘肃泛亚看家护院的。我提供了韩旭奎涉嫌非法经营、涉嫌私刻印章、涉嫌偷税漏税、涉嫌诈骗等违法犯罪的线索和证据,全部像废纸。我迷惑,我悲哀,我愤怒。如果一个个金融骗局被放任,那是对法律的亵渎!”
不是尾声,野火烧不尽
泛亚倒台,树倒猢狲散,散了的猢狲像一颗颗种子,做着未竞的事业;“泛亚模式”,像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何况根本就没有“火烧”,“泛亚模式”,无须等待春风,便会生生不息。
泛亚授权机构有近400家,泛亚倒下,授权机构或关门,或跑路。同时,也有一些授权机构负责人则换个马甲,“复制”泛亚,重新上路。
打开山西亚欧有色金属交易中心官网发现,“亚欧模式”和“泛亚模式”异曲同工——以商业收储手段辅助国家战略储备,藏资源于民间,强化稀有金属的储备和保护,有效提升中国稀有金属产业链价值,改变中国在国际稀有金属市场上缺乏话语权的不利态势,使中国逐步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稀有金属国际定价中心。
克隆“泛亚模式”直接称融资平台的,还有厦商所、江西省煤炭交易中心等。遍布全国各地数以万计的投资者陷入“庞氏骗局”的恐慌中,也将金融监管的漏洞推至台前。令人可叹的是,骗局性质是明摆的,罪人是隐身的,背景是复杂的,投资理财者要回血汗钱的前途,是渺茫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值得追求真相的有权机关,不舍调查,给社会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