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场举世瞩目的公投之后,退欧派以微弱优势获胜,英国启动脱离欧盟的按钮,决定实施脱欧公投的卡梅伦随后宣布将于10月辞去英国首相的职务。公投结果瞬间震动全球金融市场,英镑与欧元大幅下跌,美元、日元以及黄金等避险资产快速上涨。但英国“脱欧”的影响将是长远的,不仅对英国和欧洲是场灾难,甚至可能会重塑全球经济未来的走向。
在战后至今的几十年中,美国推动经济全球化以及欧洲一体化是整个历史进程的主要轨迹和目标,学者福山甚至曾志得意满地说“历史已经终结”。但是,2008年美国爆发次贷危机后,欧美经济陷入危机与停滞,进而又暴露出长期积累的深刻的社会矛盾以及经济结构性问题,在过去的8年间,这些问题进一步积累和发酵。
现在,曾经塑造全球化的西方出现了巨大的逆转,大西洋两岸都出现了反全球化的民粹主义与民族主义浪潮,这股力量的强大颠覆了西方传统的理念和认知。在美国,持有反移民与贸易保护主义观点的商人特朗普令人意外成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而另一个新自由主义发源地英国,则刚刚决定脱离欧盟。事实上,过去几年,右翼势力在越来越多的欧洲国家逐渐壮大,英国的决定不应该是个意外。
历史的演进总是反复的,过去几十年全球化一帆风顺应该是特例而非必然。我们不应该简单地用民粹主义解释这种带有孤立主义的趋势。西方反全球化浪潮主要表现在移民与就业等问题上,英国人认为东欧移民(美国则针对墨西哥移民)抢走了他们的就业,而自由贸易也让国家失去更多岗位。再加上历经长期经济停滞,国民对官僚以及国家的未来丧失信心,拒绝移民与自由贸易成为保护自己唯一的选择,尽管看上去很不理性。
在次贷危机爆发后,西方越来越多的学者与机构提到,发达国家中下阶层在全球化过程中失去更多,只有企业(资本、富人)获益,这加剧了贫富分化与社会的不平等。其中代表性观点如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撰写的《21世纪资本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近日公布的一份报告也认为,全球多个经济体近来采取的一些新自由主义政策,不但没有像预期那样带来增长,反而加大了不平等。IMF曾是美国推广新自由主义的得力工具。
现在西方国家的一些民粹主义崛起就是贫富分化加剧的产物,并让人民在经济长期停滞中恐慌不安,将原罪归之于移民、自由贸易等。我们深信,这股潮流会继续蔓延,直到这种恐惧彻底释放以及经济开始恢复增长。英国脱欧是全球化逆转的标志,下一个风险则是美国,美国两党总统候选人都公开表示不支持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如果特朗普当选,美国的孤立主义将会更加明显。
英国脱欧、中国经济硬着陆的可能性以及美联储加息被视为这个夏天全球市场最大的三只黑天鹅事件,近期一些西方机构与投行频繁唱衰中国。但是,没想到欧洲先乱了阵脚。英国脱欧将会对欧盟产生持续性的冲击与威胁。欧盟不仅面临债务、难民等问题,分裂意愿带来的麻烦与动荡将是长期的,欧元会面临长期的风险,这种金融动荡与不确定风险,目前看对中国经济有利,可以为中国经济调整提供稳定的外部金融环境。
与西方不同,中国在市场开放、社会治理以及社会公正等方面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可以通过改革做加法,而西方只能做减法,在市场开放、社会公平等方面逐步回撤,因此,民粹威胁下的西方只能破坏现状,中国改革则可以完善现状,这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中国应该有信心渡过难关。
此外,全球化进程逆转虽然对中国出口不利,但在战略上是一个机遇,因为中国经济正从外向型向内需型转变,富裕起来的14亿人口是一个巨大市场,中国可以进一步市场开放,在欧洲持续动荡、日本经济僵尸化的背景下,吸引西方服务业与高端制造业,并向新兴市场国家敞开市场,利用主导优势制定新的规则。
当然,中国也必须重视收入平等问题,中国人大部分受益于改革开放,但随着资产价格泡沫出现,贫富差距急剧拉大,经济增长放缓也将让一部分人承受压力。中国需要一方面释放市场的力量,打破垄断,开放市场;另一方面,也要重视社会公正,并缩小贫富差距。避免在经济丧失活力的同时,社会不平等加剧。英国人民还可以将问题归罪于移民政策与自由贸易,我们必须通过全面改革不断推动市场与社会进步,西方进入“乱纪元”既是对我们的警示,也为我们提供了改革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