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正在发生阶段性变化,这种变化从表征上来看,似乎是经济增速在减缓,但本质上是经济结构重构和发展动力重塑的过程。”王一鸣指出,中国经济新的力量正在形成,目前正处在旧的力量和新的力量交替更迭的阶段。随着产业规模扩张的空间逐步缩小,向中高端水平发展已势在必行。未来经济发展要从过去以“铺摊子”为主转向“上台阶”为主,“产业升级”要上台阶,“创新”也要上台阶。
王一鸣 中国宏观经济学会常务理事,中国人民大学中国经济改革与发展研究院研究员,曾任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观经济研究院副院长。1989年毕业于南开大学,获经济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领域为宏观经济和区域经济。主要著作有:《建立比较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重大问题研究》、《“十五”计划时期中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若干重大问题研究》、《知识经济与中国经济发展》、《中国区域经济政策研究》等。
结构性因素推动经济换挡
中国证券报:当前中国经济正处于换挡期,如何看待经济换挡?
王一鸣:从过去几年经济运行的情况看,季度同比增速从2007年2季度14.8%回落到2014年3季度的7.3%,增速下降一半,年度增速由2007年的14.2%回落到2013年的7.7%,下降6.5个百分点。经济增速由过去两位数高速增长转向7.5%左右的中高速增长表明,中国经济正在减速换挡。
经济减速换挡,难以完全用周期性因素来解释,有更深层次的结构性因素在起作用,是周期性因素和结构性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结构性因素中最深层的是要素结构变化,特别是人口结构的变化,劳动年龄人口数量在减少,2012年减少345万,2013年减少244万,人口抚养比从过去30多年的下降转为逐步提高,老龄化进程在明显加快,2013年60岁以上人口超过2亿人,按比较保守的估算,到2025年将超过3亿人。随着抚养比的提高,储蓄率和投资率趋于下调,劳动和资本投入增速将相应放缓,而技术进步和人力资本还不足以替代生产要素跨部门转移对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的贡献。在这些因素共同作用下,潜在增长率就会趋于下降。
中国证券报:我国应该如何应对经济增速放缓?
王一鸣:从世界所有的经济体来看,没有任何一个经济体可以永远高速增长,经济增速放缓符合经济规律,我们要以平常心适应经济新常态。需要指出的是,我国经济增速放缓是一个渐进的缓慢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一些新的力量的形成可以抵消过去一些旧的力量的减弱。
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提升。随着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中等收入群体迅速扩大,消费在经济增长中扮演的角色会越来越重要。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贡献提升在一定程度上对冲了投资增速的放缓。
人力资本提升空间较大。政府教育投入大幅增长,每年毕业的大学生人数超过700万人。更重要的是,家庭规模缩小使人均人力资本投入明显提高,这个投入规模十分可观。人力资本改善正在成为经济增长新的动力和源泉。
科技创新能力增强。2013年研发投入超过1万亿元,占GDP的比重首次突破2%,其中70%来自于企业的投入。高速计算机、航空航天等科技领域取得进展,高铁、通信、核电、家电等产业领域的国际竞争力也越来越强。越来越多的企业如华为、中兴和腾讯等正在成为自主创新的重要力量。
城镇化加速发展。2013年我国城镇化率为53.73%,而国际发达经济体一般都在80%左右甚至更高,我们要达到这个水平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加快推进城镇化进程,可以继续创造基础设施和住宅等投资需求,以及农村转移人口和农民工市民化形成的巨大消费需求,并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
区域回旋空间较大。作为一个幅员辽阔、区域差异较大的国家,我国与经济具有均质性、资源禀赋具有单一性的小规模经济体不同,沿海省市增速放缓了,中西部内陆省份增速起来了,可以起到一定的对冲作用。低成本比较优势还可以通过产业跨区域转移而得以保持,产业的生命周期得以拉长,使经济增速放缓表现出更明显的渐进变化特征。
此外,全面深化改革特别是加快简政放权,推进商事制度改革,鼓励万众创业,将进一步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培育形成新的增长点和经济增长新动力。
产业向中高端发展势在必行
中国证券报:中国经济未来发展的新动力在哪里?
王一鸣:进入中高速增长新常态,制造业大规模扩张阶段可能将要结束,支撑产业发展的要素条件深刻变化,企业创新能力不足问题日趋凸显,资源环境对产业发展约束持续强化,产业向中高端方向发展势在必行,要从过去以“铺摊子”为主转向“上台阶”为主,“产业升级”要上台阶,“创新”也要上台阶。
当前,国际产业发展呈现服务化、高端化、智能化、网络化和绿色化的新趋势,从而对我国产业上台阶提出了非常紧迫的要求。具体来看,有以下几方面:
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促进制造服务业和服务知识化。生产性服务业已成为提高制造业附加值和服务业生产效率的关键环节,应加快发展研发、设计、标准、物流、营销网络、供应链管理、品牌等生产性服务环节,促进制造业提升附加值和知识、技术、人力资本含量。
培育发展新兴产业,抢占国际产业竞争制高点。培育节能环保、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新材料和新能源汽车等战略性新兴产业,构建“核心技术—战略产品—工程与规模应用—龙头企业和配套体系”的产业链,使新兴产业从起步阶段就形成全价值链体系。
改造重组重化工业,提升产业现代化水平。加快淘汰高能耗、高排放、低附加值的传统重化工业,提高环保、能耗和技术等准入标准,加快技术进步、管理创新、产业重组和优化布局,提升重化工业现代化水平。
加快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型升级,向劳动、知识和技能密集相结合方向发展。提高劳动者素质,提升人力资本水平,推动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劳动、知识和技能密集相结合的方向发展,推进加工贸易转型升级。
强化研发设计能力,促进高新技术产业向自主研发制造为主转变。强化研发设计能力,提高配套能力,促进细分市场、专门化分工和集群发展,增强自主研发制造能力。
推动市场导向的科技创新
中国证券报:如何让经济增长由创新驱动?
王一鸣:当前,以信息网络、新能源、生物、纳米等技术群体性突破和广泛应用为标志的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风起云涌。一是信息技术现在进入新一波的创新浪潮,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和3D打印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不断涌现,推动信息产业升级换代。二是新能源技术取得重大突破,目前新能源占全球能源消费的比重已达14%左右。三是生物技术进入产业化阶段,尤其是基因测序技术的发展正在改变传统的医疗模式。四是新材料技术和先进制造技术取得重大突破,最重要的是机器人技术的突破。目前智能工业机器人的价格平均为每台10万-15万美元,预计到2025年将下降50%,并广泛应用于工业制造、康复医疗、国防军工等领域,现在国际上最前沿的科学家们正在开发具有逻辑思辨力的智能机器人,未来机器人产业将有很大发展空间。
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与我国产业转型升级形成历史性交汇,对我国加快推进创新上台阶,以创新推动产业向中高端水平迈进提出了以下新要求——
推进市场导向的科技创新。要强化企业在技术创新中的主体地位,建立企业主导产业技术研发创新的体制机制,鼓励科技要素向企业流动,引导资金、人才和技术等创新资源向企业集聚,支持企业加强研发平台建设,特别是要加大对中小微企业技术创新的扶持力度。
把培育新兴产业与科技创新结合起来。如果战略性新兴产业也做成加工组装模式,搞产能扩张,这就没有意义。培育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一定要与研发和创新有机结合起来,要掌握核心技术。
强化创新驱动的教育和人才基础。加快完善高校、科研院所向企业技术转移机制,积极探索创新人才的培养和激励机制,强化创新驱动的教育和人才基础。
构建创新驱动发展的动力机制。加快生产要素和资源性产品市场化改革,增强企业创新发展的动力。深入实施知识产权战略,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和执行力度。
推动科技和经济的紧密结合。在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电动汽车等新兴领域组建一批新型研发机构,取得一批原创性科研成果。建立有利于创新潜能充分发挥的体制环境,促进创新资源高效配置和综合集成,使全社会创新潜能充分迸发出来。
三主线布局改革主题潮
分析人士指出,改革是2015年A股市场最宏大的背景,改革红利的释放是本轮牛市的根基,建议投资者深挖改革主线,布局主题投资,其中国企改革、区域改革和资本市场改革这三条主线值得投资者重点关注。
改革成牛市驱动力
7月底以来,沪综指以一波强势逼空摆脱了2000点的箱体震荡,而领军品种恰是银行、地产等大盘蓝筹股,随后市场便踏入到慢牛节奏中,期间一度出现蓝筹与成长共舞,大小盘齐升的和谐景象。11月底,伴随着降息的刺激,以银行、券商为代表的蓝筹板块再度崛起,开启一波“逼空式”上涨,行情也从慢牛迅速步入“快牛”。由此来看,蓝筹股的强势上行是股指打破盘整,继续上行的助推器,本轮牛市具有很强的蓝筹属性。
从“默默无闻”到“备受青睐”,上半年遇冷的蓝筹股在下半年成为市场宠儿,增量资金的入场和融资杠杆交易的兴起为蓝筹股上行提供了动力,但从根源来看,是改革暖风的吹拂,触发了蓝筹股的估值修复行情。一方面,伴随着改革的稳步推进,传统行业兼并重组浪潮开启,在经济整体疲软的背景下,为周期股提供了活力,7月22日本轮牛市起航以来,申万非银金融、交通运输和银行指数占据了涨幅榜三甲的席位,涨幅均超过50%,分别上涨139.46%、71.95%和64.61%,由此来看,本轮行情中周期板块成为领头羊,赚足了市场的眼球。另一方面,伴随改革预期的升温,围绕改革主线的主题投资激发了区域板块的机会,市场整体活跃度提升。7月22日以来,区域板块整体表现抢眼,粤港澳自贸区、福建自贸区、上海自贸区和滨海新区四大区域主题涨幅均超过50%,分别上涨78.73%、70.02%、61.08%和56.44%,一度引发A股的“地图热”。
三主线布局改革主题潮
首先,国企改革标的的重估之风或再度来临。海通证券指出,投资者从三个角度掘金国企改革标的。一是有“壳”价值的公司。公司市值小(50亿以内)、业绩差(连续两年ROE在5%以内)、主业与集团发展方向不一致或集团实力弱小,难以通过集团注入相关资产实现做大做强的,具备“壳”价值。通过被借壳,上市公司价值将产生一次性的重估,从而带动股价上涨。二是有集团资产注入预期的公司。集团拥有较多未上市优质资产,且上市公司发展方向与集团战略方向一致,集团可能对上市公司进行资产注入。三是涉及混合所有制、薪酬改革的公司。对于大部分国企而言,所有制和薪酬改革是主要改革路径。但如何解决国有资产流失的质疑和国企高管限薪的制约,仍有待顶层设计完善。
其次,区域政策主题有望演绎“强者恒强”的定律,后市仍值得重点关注。区域主题投资中包含“一带一路”、京津冀一体化、各自贸区等一系列内容。其中“一带一路”这一主题尤其被机构看好。兴业证券指出,这不仅仅是一个主题性机会,更多是个大战略,建议从三条主线来布局:一是资本处于促进产业升级的领域,二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相关基建股,三是海上丝绸之路地域的交运股。
最后,资本市场的改革将激发制度红利,成为A股市场最宏大的背景,2015年料将成为相关主题的爆发年。平安证券表示,在金融改革加快推进的背景下,资本市场改革也有明显提速。第一,市场开放度的进一步提升,可重点关注A股纳入MSCI指数以及深港通政策的实施;第二,金融工具创新的加快,A股可能将逐步走入期权交易时代,以及沪深300成分股的T+0交易;第三,注册制改革将会实质性启动,B股改革可以有所期待,以及新三板转板可能会激活另一个股权市场。
改革引领“新兴”方向
“10亿元赌注!”2013年末,两位大佬之间的豪赌,成为商界焦点。在2013年12月的央视“中国经济年度人物”颁奖典礼上,年度人物大奖获得者、小米公司董事长雷军表示,如果5年内小米模式的营业额击败格力,愿董明珠赔自己1元。而格力董事长董明珠不甘示弱,表示如果被击败,愿意赌10亿。
一个是传统家电业的始祖级代表人物,一个是完美践行互联网思维的新兴行业领军者,“雷布斯”对“董小姐”的挑战,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新兴行业与传统行业的较量。
虽然胜负未分,但近几年来,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新兴行业势如破竹,唱衰传统行业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不免让人想起20多年前的那句名言,“不管白猫黑猫,会捉老鼠就是好猫”。当时,总设计师邓小平提出的“猫论”,作为中国改革的一大基石,突破了思维方式的束缚,在给经济建设带来创新之源的同时,也对中国历史进步作出了突出贡献。
在改革开放30多年后的今天,这一思想,仍然能给社会带来活力,它让我们重新审视传统行业和新兴行业的发展方向。
所谓传统行业,主要是指劳动力密集型的、以制造加工为主的行业。在当今时代背景下,传统行业对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具有重要作用。例如,传统行业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满足了社会的基础性需求,甚至正如雷军所言“小米可以找到最好的工厂”,传统行业其实也是新兴行业发展的出发点。
传统行业并不代表传统理念和过时需求。因此,关键问题不在于在传统和新兴行业之间二择其一,而在于如何使传统行业得到新的发展。
正如力高控股集团董事长陈晓军所说,传统行业要转型升级,就要考虑如何把人口红利的优势转化为创新优势,关键就在于改革创新。首先就是设备改革,用先进设备更换、淘汰掉产能低下的设备来满足产品制造的需求。其次是管理改革,要形成完整的产业链为主要的管理方式,来达成减少生产时间和资金占有成本。第三是商业模式的改革。第四是市场的改革,将“made in china”的产品推向外国的各大百货公司。
此外,充分运用互联网思维,也是传统行业改革的关键一步。
“对传统产业而言,互联网思维的最大作用不是颠覆,而是改良和改善。”传统行业传奇人物柳传志曾表示,互联网思维开放、互动的特性,将改变制造业的整个产业链。因此,用好互联网思维,制造业链条上的研发、生产、物流、市场、销售、售后服务等环节,都要顺势而变。
在研发方面,互联网思维的互动特性,与云存储、大数据叠加,使得制造业企业真正实现对客户需求的直接了解,这将对企业的研发模式带来深刻的变革。在市场营销体系上,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的普及,让信息的获取与传播变得更加容易,生产方与消费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被打破。此外,长尾效应带来的定制化、个性化需求,也要求企业主动与消费者搭建起沟通的桥梁。
其实,传统行业改革已经出现优异的成果。例如,饲料行业一直是典型的传统行业,行业竞争激烈、平均增速缓慢、销售覆盖半径短、利润率低。而大北农公司作为一家主营猪料的饲料企业,并未因循守旧,而是主动改革创新,突破行业原有的经营模式和利益格局,建立了基于全新“三网”产业链的智慧大北农体系,使公司由一个单纯的农牧企业,逐步转变为涵盖先进科技、互联网、类金融业务的现代农业综合服务企业的利器,引领了行业经营新模式。
时代每时每刻都在进步,我们永远无法准确定义“新兴”。唯有创新,方得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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